《感官世界》The realm of senses,大島渚 

我要把它割下來,因為你回去會跟你老婆做愛阿部定
 

        1976
年,日本導演大島渚以《感官世界》震撼影壇,這可說是大島渚畢生以性與罪為主要命題的代表作,也是他以「性」為母題的巔峰之作。在日本國內,他因拍攝本片而被以「公開猥褻罪」起訴;在法國,他則因之獲得當年度最佳坎城導演獎,被譽為繼黑澤明之後日本新一代導演,以及電影新浪潮的重要代表人物,不論是名垂青史或是惡名昭彰,《感官世界》所呈現的感官強烈影像,都是電影研究者無法不去探究的。 

        
身為日本「松竹新浪潮」重要旗手之一的大島渚,早期作品呈現鮮明的政治批判色彩,他關懷低下階層的邊緣人物,不論是在他的首部長片《愛與希望之街》中重複販賣鴿子的少年,還是《青春殘酷物語》中的街頭混混,貧窮、犯罪、性慾、政治及階級衝突,都是大島渚作品一向關心的命題。這或許和他自小熟讀文學及社會政治書籍,以及學生時期從事學生運動有關。 

        
大島渚用影像大膽地揭穿了這個平靜、富庶國家形象背後的壓迫與衝突,在新浪潮興起的六0年代,日本新浪潮在政治批判上的強勁力道,甚至超越其他國家,大島批評日本社會以表象的和諧來壓抑個人,故他呼籲創作一種「積極自主」(active subject)的個人電影,在這樣一個重視集體與傳統的創作環境中,大島渚對於創作的宣言,無疑是灌注了一股新的力量。

        1959
年,大島渚首部執導的第一部長片《愛與希望之街》,首部影片即嶄露頭角,展現了他獨特的才華與風格,但由於本片激進的主題及論及犯罪的情節,和松竹公司的宗旨相違背(松竹是當時最為保守的片廠),於是影片被安排在一家鄉村的二流戲院放映,放映了也等於沒放映,大島渚在拍攝這部影片後,也有很長一段時間被「冷凍」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 
所幸,第二部作品《青春殘酷物語》,即成為他的代表之作,在這部影片中,大島渚將他自己在青年時期參加的學生運動中所獲得的感受,全部傾注於他影片中的人物身上,真實地描述了青年人面對社會、青春,及學生運動所表現出各種不同的人生觀。這部作品被電影評論家視為「前衛」作品,但現在看來它的「前衛」,其實來自於內容的大膽和尖銳上,在電影形式表現上,依然屬於傳統的電影手法,不過這在當時,大島渚已是走在日本電影界的前端了;此時同為「松竹新浪潮」的其他導演們,也紛紛攻擊主流電影的傳統,以複雜的敘事結構及多樣的拍攝手法,表達他們深層的激情、執著及焦慮。

        60
年代中期,大島渚由於其重要的政治批判之作《日本之夜與霧》上映時,遇上當時的政治謀殺事件,和他影片的內容正好不謀而合,於是引起輿論譁然,而松竹公司也決定停止大島渚的工作,大島渚一怒之下便離開了松竹,在整個六零年代,他拍攝了許多出色的紀錄片,並影響到它日後的電影創作;70年代之後,大島渚的作品往往取材於真實事件,透過對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瑣事的描寫,揭示人類的自然本能與社會、文化、傳統、道德等方面的對照與衝突。

        《感官世界》就是依據真實事件所改編而成的電影,
1936年日本女子阿部定,在和情人吉藏做愛時將他勒死,然後用利刃割下他的陽具,之後被捕,案件發生後,阿部定由於極大佔有慾所犯下的罪行,引起眾人的同情,之後被寬大處理,判刑六年。

        
《感官世界》以赤裸裸的寫實性愛場面,表現嚴肅思想及一種偏執的人生觀,無論在題材的處理,或是電影的表現手法,它都衝擊了當代電影的創作思維,大島渚反體制的革命性創作,並非在作品中呈現一致的風格(註一)。在《感官世界》中,他試圖以男女主角的形體與動作,展現人物內心活動和性格特徵,影像本身既表現了意識層面的性愛常態,也同時揭露了在潛意識層中,人對於變態情慾的嚮往,以及戀母情節和陽具崇拜的精神本質。

        
影片中有著大量交媾的場面,但這些性愛場面,並非如同色情片是激起性慾為目的,而是展現人類如何沿著一條徹底的享樂之路,而最終走向毀滅的過程。當阿部定與吉藏瘋狂做愛的同時,他們也透過性的體驗,逐步地找到自我,並為了性愛完全奉獻,最後導致毀滅,在實踐性愛的過程中,產生了一種嚴肅而悲壯的宿命感。

        
性是一種人類本真慾望的展現,為了表現性愛的真實情境,大島渚始終將攝影機處於一種偷窺的位置,水平角度所展現了從一般的性行為,到互勒脖子的性虐,直到最後吉藏的死亡,基本上不讓攝影機的視角,影響觀眾的理解,而觀者也可從整體的水平構圖,感受到人物動作及心理狀態的變化。   

大島渚也充分運用了光線及顏色,象徵性愛及毀滅,比如偏好使用紅色,觀眾永遠難以忘懷當阿部定割下男人的陰莖時,那遍灑身體的腥紅色鮮血;影片前段大多用了全景鏡頭,隨著敘事的開展,鏡頭也逐漸過渡到大量的近景及特寫,透過剪接表現男女主角一開始自由無束的大膽行徑,以及到後來在性慾中的苦澀掙扎和欲罷不能。《感官世界》顯現了大島渚作為一位作者,其深厚的藝術展現及對電影語言的精深理解。  
 

性與罪一直成為大島渚的電影命題,除了是人性根本的展現,也透過對性與罪的描述,對社會予以關懷,或是提出控訴。大島渚曾說過:「人要學會面對一切事情,沒有什麼事情是必須禁止的」,縱使電影風格多變,但其作品從未將焦點從人的身上拉開,他的創作從根本上,體現了近代電影對人類的深入認識。  

 

註一: 
        大島渚的每一部電影都有截然不同的風格,其風格不同最為顯著的特點,就是構成一部作品的鏡頭數,雖然都是同等長度的劇情片,《日本之夜與霧》只用了四十三個鏡頭便告完成;而《白晝的色魔》(又譯白晝煞神)採自然的場面調度,約有一千五百多個鏡頭,換句話說,《日本之夜與霧》平均一個鏡頭是兩分十秒,而《白晝的色魔》大概是四秒,對於這兩種極端的風格,大島渚自己如此說:每一部電影的風格,都是發自於當時的感覺與態度。


延伸閱讀:革命.情慾殘酷物語-大島渚的影像探索 
 

有部分文字參考「情色電影精品鑑賞」及「銀色的禁果」,若需引用本文請註明以上出處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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